早上的门诊接待了几位远道而来的求医者，

  “于主任，我们是慕名而来的，坐了一夜火车下车就过来了。”

    我知道，能看得出，风尘仆仆的疲惫还写在脸上，

  “有什么我能帮你们的？”

  “您看看这孩子还有救吗？您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说话间，其中一位女士拿出几张MRI，“孩子07年春节在外面放鞭炮的时候突然就晕过去了，醒了以后就不停的吐，还说头疼。当时还以为是吓着了，结果一天也没见好，我们就去了县医院，医院让做CT，结果查出来说是脑瘤。”几张卷得皱巴巴的片子上，能够清楚地看到位于颅内三脑室后部一个直径4cm左右的占位。

  “做手术了没有？”

  “没有，一直吃着药治着，今年感觉孩子好像走路有点不稳当，还老头晕想吐，吃药也不见好，我就又带她做了一个检查，结果医生说治不了了。”说话的妇女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哽咽，是孩子的妈妈吧？

  “你把今年作的片子拿来我看看。”

   占位的症象明显大于1年前，如同肆虐的病毒，已经将它的枝芽伸展四处。

  “如果刚发现的时候能够选择手术，肿瘤的位置还是很局限的，应该可以切除95%以上，手术以后根据它的病理性质考虑近一步的放疗或化疗来控制肿瘤的生长，远期效果应该还是不错的。但现在。。。”

    我不想再说下去，延误治疗时间的患者永远是最令人惋惜和痛心的。

  “真的没救了吗？于主任，我们那边的医生都说治不了了，让我来找您试试，说要是您都说不能治，就真的治不了了。于教授，您帮帮我们吧，孩子才9岁，只要您说能治，我就算倾家荡产也想要给她治。”说着面前的母亲掉下了眼泪，“孩子太小了，我对不起她啊。”

  “我很想帮你，但是现在肿瘤长得太大了，而且和周围脑组织边界很模糊，即使做了手术，术后的生存期也不会太长。所以，对不起。。。”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孩子现在除了有点头晕、走路有点不稳，其它的情况还都好的，于主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孩子的母亲拿出一张照片， “您看，这是今年夏天照的，那时候还好好的。”

    照片中的孩子笑面如花，脸上的快乐让人不忍想象。你的要求简单得可怜，只是活下去，可是，我却无能为力。。。

   “现在出现走路不稳、头晕，主要是由于肿瘤压迫，颅内出现积水，用点脱水剂控制一下，以后严重了，可以考虑做个脑室-腹腔分流术，缓解一下症状，还有就是多陪陪孩子吧。我能为你们做的就这些了，很遗憾。。。”

   “于主任啊，都是我的错啊，如果一开始就找到您，我对不起孩子啊。”人近中年的母亲在家人的搀扶下离开了，那种绝望的哭泣让我心痛，

   还能为你做什么？现在的我除了能说对不起，还能做什么呢？也是为人父母者，那种想捧在手中却不能守住的呵护脆弱而易脆，拿什么来拯救你？我不是神，我没有能力逆转时光，我只是一名医生，却不能逃避面对无法救治的事实，始终不愿亲口宣布死神的通知。但现实总是要残酷的面对。放手吧，尽管是一种痛彻心扉的遗憾，可除了放手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呢？

    “去和门诊说一下，看能不能把她的号退掉，我没有为她解决什么。”我对秘书说。

    后记：每当见到不远万里的父母们为了孩子四处求医问药，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康成长？上文的母亲无疑是悲哀的，等待她的也会是一个凄凉的结局。但我想说的是她反复对我说的：如果早一点，如果早一点。是的，早发现早诊断，永远都是抓住有效治疗的关键。孩子是父母心头的肉，多一点关注多一份问寻，为的只是不要有一种名为放手的遗憾。